就医杂感



手指上长了个囊肿需要手术,半年多的时间里却总是说说而已。在银“羊”淡去,金“猴”莅临的时候,我与老伴踏上了北上的列车,赴呼和浩特市就医。透过车窗眺望,一路上山野、滩川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派北国风光。随着列车的前行我无目标地凝视着远方,毫无赏景生情的感慨,心中总是无意间闪现着对这点“病”的思绪……。

次日晨,我和老伴水米未进,乘车直达内蒙古医院。医院就医原因有三,一是据消息灵通人士讲:二附院的手足外科在全区是首屈一指的权威单位;医院外科主任的推荐;三是得益于另一位朋友的为人热情,直言那里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可以帮忙。

朋友的同学李主任面相厚道、对人颇为热心,初次见面印象很好。几句话过后直奔主题,他边说话边带我拍了张X手片,放在他手机中就带我去找他已约谈好的白主任。

在12层住院八区医务室见到了主治医师白主任的同事、住院医师边大夫,他说,白主任去手术前安排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边大夫和我讲了好多关于这种手术会遇到什么情况和如何处置等医学方面的问题,并说虽然是个小手术,但需要和常规手术一样去准备,不得有丝毫的大意和侥幸心理。后来在李主任的帮助下我很快办理了入院手续,并为我与护士站里的医护沟通选了个清静的病房。

下午白主任在门诊坐诊,按照约定时间李主任和我如约而至。在诊室内我从层层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白主任,他给我的印象是和蔼可近、颇有学者风度。李主任与他打过招呼后他让我把手伸过去,一看便怪怨道:怎么不早来,长得这么大了。在看了李主任手机里的“片子”以后,讲了和边大夫一样意思的话,中心是为了安全,要从最大限度考虑去安排手术。我说:好吧,只求越快越好。他说:那安排你明天第一个手术。并在电话里再三与安排手术的同事强调,要全方位准备,不得抱有侥幸心理和心存丝毫疏忽。随后嘱咐我去做心电图和拍胸片,这是所有来住院就医者不可缺少的程序。在我回到八区病房不一会儿,八区的医护就忙着来量血压、测体温、采血样完后说:你是明天第一个手术,今天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能再进食和喝水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我还真的一下子就成“病人”了!

30日上午八点,我和老伴随着医护乘电梯来到3层手术层,同去的还有八区的一位两眉间起了个包的年轻患者。在进手术区的时候,医护示意我接过她手中夹有手术通知单的夹子,只见夹子外面一寸宽的纸条上,写着潦草的好像是“普二”的两个字,我两人就跟着医护进了手术区内的等待室,等待室里已经有一位躺在推车上扎吊针的患者。我想:白主任不是说我是第一个吗?怎么有人先我一步呢?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室内又进来四、五个同样扎吊针的人。这时我明白了,这里不就是个等待扎吊瓶的地方吗,在三层的手术区同时做手术的医师不只是白主任一人。这时有医护喊:有普二的吗?开始我没有在意,在叫第二声的时候,忽然想到我手里纸条上的那两个潦草的字,忙答:有!紧接着就听到:好,拿上夹子跟我来,我心中自言看来纸条上的那两个潦草的字还真的诌对了。医护把我送进手术室后说:请先坐等,手术马上开始,说着她走出了手术室。只见手术室内男男女女的医护人员各司其职地忙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不一会儿医护让我躺在铺垫好的长条手术台上,猛然间有人在我耳边问到:你叫xxx?答:是!又问:你是做手指手术吗?答:是的!随着他在我耳边交流次数的增加我听出他就是麻醉师,因为半个小时前他进了我的病房,要家属到医务室去与他签事关麻醉方面事宜的字,我们有过交流。此时虽然他用口罩罩的只露两只眼睛,但他快速的走姿和粗犷而微带沙哑的声音给我的印象很深。他说:你要配合我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并按着我右肩锁骨下方说,我要从这里给你做右肩全麻。我说:哦,明白!他说:当我工作时,你若从这里到每个手指尖有麻的感觉时就告诉我一声。我说:好吧。一次、两次,大概是在三次以上吧,心中好似电流穿过,一股热浪涌遍全身顿时浑身有了冒汗的感觉,特别是右臂明显的较前几次有着强烈穿过的感觉,瞬间电流般地麻到每一个指尖。我说:嗯,有感觉了!他问:真的?你可不能撒谎,不然一会你会疼的!我说:明白,是真的有感觉了!话音未落整条右胳膊便失去了知觉。他接着和我聊:如果你醒着的话一会儿手术开始你会紧张的,不如你先睡会儿。我心想什么时候了,我能睡着吗?我心里一边犯着嘀咕一边对麻醉师说:没事的。谁知不一会儿我便失去了知觉……

朦胧中微微感觉有人在摆弄我的手还说着什么,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随着一声:走吧,做完了!盖在我脸上的布被揭开眼前顿时豁然一亮,只见一位女医护正推着我往外走,我忙问:真的做完了?她答:是的。我说:我咋不知道?她说:您睡着了!嗨,怎么这个时候睡呀!连谁给我做的手术都不知道。我又问:是白主任给做的吗?她答:我不认识,听人叫他主任啦。我心想这准是麻醉师“捣的鬼”,不是说如果我怕才给我麻睡吗,怎么我说没事了还是给麻睡了呢?岂有此理!本来是想听听他们手术中交流的内容,或许能听到点什么“秘密”,结果昏睡的连谁给做的手术都不知道。

九点三十分我被送回病房。一小时前还能行能走的我这时从推车上下不到床上去了,是老伴和送我回房间的医护把我抬上床的。此时我的右肩什么感觉都没有,看着任人摆布的胳膊好像根本不是我的,我几次试图想动动它但都无济于事,等到恢复知觉已是五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当屋内只有我和老伴的时候,我安慰老伴说:手术很好、很顺利,说是做出个血管瘤,常规性的送附院做个病理检查就没事了。谁知老伴却对我说:知道了,白主任前你一步已和我谈过了,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做的非常成功。只是手术切除物他们都没有见过,说是血管瘤,但必须做个病理检查才行。还说:这房间里暂时不会再安排人来住,要我们这几天清静清静。白主任和老伴交流的这些话咋提早说啦……,这让我足足琢磨了好多天,莫非是有什么隐情不成?然而这样的清静只过了两个晚上,31日女儿打电话说小外孙要来呼市和我们一起过新年、共度元旦佳节。于是我便经白主任批准与护士站请了假,和老伴、女儿一起回家住了。

年元月1日早九点是输液的时间,当女儿把我送回病房输液时,室内的31床已经安排住入了一位患者。这样室内仅有的三个床位要住四个人显然是不方便了,要想两对夫妻都能很好的休息,我和老伴只有选择白天在病房输液,晚上回家住宿的“住院生活”。这样既方便了这位因违规操作自己锯断三个手指的同室“病友”,也使我得到充分的休息。

话说元旦这天,晚上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就睡了,直到有人在外面响炮才想起今天是元旦日。年份更迭、辞旧迎新的时刻是家人欢聚、共度佳节时候。举国上下有多少人在外游山玩水,有多少朋友在相聚畅饮,有多少人们在走亲访友、重温着人间的亲情……。此时的我却悄悄地躲进了二附院的病房,自私地享受着特殊环境里、特殊情况下老伴为我的一番“特殊护理”。起初考虑提前几天加上元旦小长假,是可以做好近多半年一直想做的手指手术的,谁知变化却事与愿违。顾此失彼地、过多地占用和牺牲了家人的度假时光,愧疚的内心无以言说。

以后的几天里便是重复着消毒、洗刀口,静躺中默默地承受着平均每天五到七个小时的液体输入。休假后的第一天我坚持不再输液了,但白主任基于病理检查没有出来,劝我至少再输几天消炎药留院观察,等病理检查结果出来再作结论。我觉得这样做的除了有白主任对自己医术负责的一面,更重要的一面是对我(患者)病情的负责,这样我又重复了四天居家住院的生活。住院的亲历使我有一种感受,如果一个人在照顾不了自己的时候,怎样来处理吃、喝、拉、撒、穿、洗、行等生活面临的问题呢?又有谁能长期的、不间断的、默默无闻地甘为奉献呢?当我脑海里把许多亲朋好友,包括父母、家人都快速过一遍后,最终觉得唯有与我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老伴儿是唯一的依赖和托负。我坚信真的只有老伴能舍弃一切、心甘情愿地陪伴你、帮助你、呵护你。这种感觉在夫妻日常的生活里是无法感受的,只有在无奈地求助时才能有这种强烈的愿望。回首这段日子老伴与我的每一次无言的对视,都能心领神会地显示出默契的相知相助。是老伴的热忱、无悔、细心和勇于担当、毫无嫌弃的奉献诠释了“雪打腊梅梅更红,患难夫妻情更浓”这句佳话的真谛。《增广贤文》道:父母恩深终有别,夫妻义重也分离。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一对夫妻结成命运的共同体,在“大限”没有来时相互扶持、风雨同舟、共渡难关、携手到老直至“大限”的那一刻,这才是完美的人生。特别是我的手“失灵”后,老伴一扫我的眼神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并能准确地为我做我可望而不可及事情,这个能为了我的快乐毫无怨言、回避忌讳的人,能为我不怕累、不怕脏端水倒尿扶你如厕的人,就是平日里只知流泪,而今为我流血的爱人,是她让我的心灵深处倍受感激和敬意。生活中老伴让我从心理上减压、重负下减乏,安慰中感受激励,老伴让我在最痛苦的时候,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那景那情不由得我心存内疚,让我心痛……。

这天一大早老伴就催着早早走,去取让人等的心焦的“报告单”。当老伴拿到那张只有图像、没有文字注释的报告单时,她一脸茫然。急忙问递出化验单的医护:有事吗?医护答:这个只有医生才能看懂。哦。老伴一边应着医护一边把化验单放在包里,认真地拉上了拉锁,想是怕化验单飞了。在由医院往二附院走的路上,老伴走的很慢很慢,挎着的包里好像装进了块铅铁坠着她迈不开步。我望着老伴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心酸之泪夺眶而出。强忍痛心中,我真切感受和明白了,在爱我的人的眼里我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回到二附院的病房老伴笑着对我说:你先输液吧。我问护士站的护士她们说:白主任不在,去手术了,等一会儿他回来我去问问就行了。我心里明白老伴想的是如果病况有什么说法,怕我在第一时间里知道,我也知道老伴趁我输液的时候已经去问过边大夫了,她只是想再让白主任给一个肯定。过了一段时间老伴乐哈哈地回来和我讲: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可以出院了!看把她乐得,就连几天来熟惯了的护士都为我们的出院高兴,她们笑着说:快拿上通知单去办理出院手续,一会儿就要下班了。说句实话办理出院手续也是项很烦琐的事情,今天我们所到之处一路畅通,当病理档案室的医护为我约定了打印病例的份数后就下班了。

回到家,老伴真的是累了,累得连腿都懒得迈动。这或许是一种释然后的松懈,或许是如卸重负后的释然,总之,她坐在沙发上再也懒的一动。是啊老伴你辛苦了,是该放松的时候了,特别是那几天日夜压在心里的疑虑和担心,还有那种不由得往“坏”处想的煎熬……。在就医住院的日子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真正的感情不是海枯石烂的甜言蜜语,而是在贫困潦倒时愿随你颠沛流离的夫妻患难真情。这阵子一向用“功夫大片”电影打发烦恼、安抚心里不快的老伴,今天嘴里说着功夫大片马上就开,可当老伴摸到床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了,看到老伴睡的是那么的香甜、那样的深沉,竟然没有听到我叫她宽衣而睡的唤声,于是我为老伴拉上被子,关闭了屋内所有的亮光后,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听着老伴有节奏的呼嚕声,我心中为老伴祈祷:睡吧,放松的、尽情的睡吧,醒来后忘掉那些日子里阴影与担心,以乐观、快活的心态迎接美好、时尚的生活。我坚信夫妻彼此的爱有多长,相互牵挂与不舍就会有多长!未来我们将会在那牵挂与不舍的日子里,一同携手共度美好而慢长的人生……

作者:闫建平,笔名平静、言行。年开始写作,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乌兰察布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丰川诗社副社长。个人作品有散文集《平静文集》,作品曾在当地报刊发表。丰镇同乡会

我们都是丰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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